卖茶在lofter参加活动随手码的

“阿嬷，给我们讲个故事嘛~”桥边其他生意人家的孩子都爱来我这茶摊，我给他们烹一壶纳桔茶，他们就缠着我要听故事。我看着这些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孩子，缓缓开口道：“那今天就给你们讲讲，我和这个茶摊的故事吧。”我是相思桥边的卖茶女，多年前茶客们唤我阿茉。这小茶摊本不是我的，它属于另一个姑娘，我的阿念。与阿念初见时，我自北方逃荒而来，颠沛流离间与家人离散的。走到阿念的茶摊前，身体早已是达到极限，我蓦地晕了过去。悠悠转醒，我在阿念铺的席子上。她端一个缺了口的碗递予我：“妹妹，先喝口水吧。”阿念好像一个仙女，我想。即使她穿着粗布衣，即使她不施粉黛，即使她头发用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簪挽住，我仍觉得她颜色倾城。她递给我的碗里，是清香扑鼻的茉莉花茶。之前阿娘最喜欢茉莉。而当她问我姓名时候，鬼使神差地，我告诉她，我叫阿茉。其实我不叫阿茉，我是罪臣之女，我的名字早就不能再提起。我从皇都逃到北方，又从北方逃荒来到江南，辗转三年，我也将是金钗之年。阿念这年正好及笄，想起来，和我阿姐一般大。想到阿娘，想到爹爹，想到阿姐，还想到走路尚且有些不稳的幼弟，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。出乎预料地，阿念像我阿姐一般拥住我:“妹妹，若无处可去，便留在此处与我作伴吧。我阿爹刚过世，左右我一人过活，多个伴也是好的。”那一天，是十六，月亮很圆。就这样，我留在了阿念的茶摊。来光顾的茶客，多是冲着阿念的美貌而来。穷苦的卖茶生活，难得抠出一点余钱用于胭脂水粉，但阿念粉扑扑的脸蛋，似丹青描摹过的眉，吹弹可破的肌肤，偶有一缕碎发滑落，自成风采。虽说是与阿念经营茶摊,我却未做些什么，阿念总说我还小，不让我做活。于是我在阿念茶摊的前两年，除了坐在小凳.上观察阿念和那些来来往往的茶客，我什么也不做。我随着阿念，逐日而来，戴月而归。我们住的屋子很小，不像我从前住的大院子，但我看着阿念，就觉得日子温柔而美好。我们就这样生活了两年。两年间，我看着阿念的身段愈发窈窕，容貌自带风情，她身上是香香的茶味，眉眼是岁月静好的从容。我们小小的院子，开始有浓妆艳抹的女人来找阿念，我知道那些人是来与阿念商量婚事的。一介孤女，无父无母漂泊无依，她嫁予何人都是一份安定，可那些媒人一听阿念要带着我，都纷纷摇头离开了。忘了说，我容貌顶多算是清秀，逃亡的那三年间给左腿留下了伤，走路有些跛脚。我这样的，做通房也是无人愿纳的。我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阿念的幸福，即使不舍，我决定离开她。某天清早，我以身子不爽利为由，没有跟随阿念去出摊。要是知道这是我与阿念命运的分割线，我一定随同她去。阿念走后，我拿这几年存下的钱偷偷去了镇集，我给阿念买了一盒水粉，又买了一支祥云纹的银簪。我的阿念应当配得.上最好的装饰，可我没有钱。做完这些，我回到阿念和我居住的小屋。阿念竟在屋里，她在哭。我离开她的念头在一瞬间几乎消散。我抱住她，试图安抚她，可她说的话让我如坠冰窖。她说:“我明天就要出嫁了，嫁给县令次子做他的第四个妾。”我震惊地说不出话。那县令次子，出了名的纨绔和残暴，他的前三个妾室已经疯的疯死的死。我的阿念，我的阿念竟被他看，上强娶了去!有高堂尚且可为阿念做主，可我和阿念二人相依为命，我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，只抱着阿念哭。翌日晨，我给阿念梳妆。没有红衣，没有聘礼，甚至没有鞭炮和唢呐。我将祥云银簪簪入阿念发间，将阿念的木簪留了下来。幸好还有一盒水粉，让阿念看上去多了几分新嫁娘的意味。没有口脂，阿念的嘴唇这天有些白，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。一顶普普通通的小轿，载走了阿念，留下了我。阿念说，如果她逃出来，定来寻我。这一夜，天空没有月亮。后来啊，那些茶客也会问起我的阿念，而我听闻，县令府邸抬出来盖着白布的人，县令府大院中的树上吊死了县令的宠妾，这些消息的真伪我无法辩驳，我只知，我在这处茶摊守着，多久阿念都能寻着我。再后来啊，好多年，我没有阿念的消息，我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她离开前的生活。直到县令被抄家，那名单上没有我的阿念。兴许阿念是逃了吧，逃的远了，所以还没有回来。从这天，我簪上了阿念的木簪。我守着这摊子，年复一年。从卖茶的女郎到卖茶的老妪，等了她半生。“阿嬤，然后呢?阿念回来了么?”我摇了摇头，揉了揉右手边孩子的脑袋。“没呢，我再等等她。”“她说过会回来找我。”“我与她说，一言既定，万山无阻。她答应了的。”“她只是老了，走得慢了，当时逃得太远了，所以还没有走回来而已。”日头很大，我好像有些累了。孩子们见我的气息弱了下去，作鸟兽群散，忙去唤家里的大人。恍惚间，我睁着早已昏黄的眼，好像看到了双十年华的阿念。比她离开我时更显得风姿绰约，她似乎是在唤我“阿茉”。她向我伸出手。我说:“阿念，你终于来啦。”